安Ann

“你叫什么？”

“我叫奈布，先生。”

纤细的手指掐了一下小孩的脸颊。因为长时间的饥饿，孩子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肥肉，这令人失望的手感让男人挑了挑眉毛。

“叫我杰克先生，懂？”

“杰克先生。”

小孩的声音停顿了一下，然后低下了头。他想起克利切，还有他留下来的一袋子财宝。

“先生，这个给您。”

他瘦小的胳膊往前递，拳头里攥着麻布袋子的一角。

此时杰克才表现出他的反感。只见他蹙着眉头把脸瞥向一边，嫌弃的摆了摆手，说：“……里面是什么？”

“是一些金币耳环什么的。”

抿了抿嘴唇，他感觉有点不安。

“啧。”杰克从鼻子里喷气，似笑非笑地摇头。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脆弱的小东西——穿着破烂的粗布衣，浑身上下都是污渍，手臂上还有不少擦痕。人畜无害的软毛乖巧地贴着他小巧的脑袋，一双漂亮的眼睛镶嵌在他精致的脸上。要不是营养不良，他一定会是世界上最美好的孩子……

杰克想到之前得到的情报，一腔的满意突然消失了。

刚才怎么看他怎么顺眼，现在觉得他哪里都是缺点。

耸着鼻尖，杰克突然闻到了一股令人很不悦的味道，而这味道，正是从小东西身上传来。

“伸手。”

“唔？”

带着疑问和一丝不情愿，小孩把背在身后的左手拿出来。

克利切给他的苹果已经变得肮脏不堪，被咬过的部分已经被空气氧化，原本淡黄色的果肉呈现出一种铁锈般的橙黄，加上与果皮相接的部分糊了一些黄沙，腐败的气息就此蔓延开来。

“扔了”

“可是先生，这个还能吃。”

“你要违逆我吗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扔掉。”

“唔！”

“下次再犯，就不会是巴掌这么简单了。”

“……是，先生……”

那颗被咬了一口的苹果被扔到车窗外，独自滚落在满是黄沙的土地上，看着那辆华贵的马车渐行渐远。

车里明晃晃的吊灯随着前行左右摇晃着，在小孩放慢的世界里留下一道道橙黄色的霓虹。坐在华贵沙发上的男人，他的模样逐渐变得模糊，到最后，连他充满厌恶的声音都像烟雾一样变得朦胧，远去……

一阵腹部蠕动的声音。

“啊！”

忽然被人扯着衣领提起来，小孩发出了一小声惊喘。

“清醒点，小脏猫。”

杰克提溜着他脖子后的衣领。被腋下的衣服卡住身体，晃悠悠地在半空中，小孩竟然没感到不适。

哗啦啦的水声，蒸汽旋转着飘上马车的顶端，在微黄色的灯光下织出暧昧的朦胧。

马车比外观上看起来要大的很多，金属制成的车壁贴了一层仿丝绒的壁纸，看起来不像外表那么冷冰冰。

整个人被浸在热水中，小孩的脸蛋被热气熏成淡淡的粉色。

与对方冷淡的语气不同的，是格外细致的动作。从胳膊下面的胳肢窝到手指脚趾的缝隙，那个人真的是每一处都不放过，细细的用毛巾给他擦拭搓洗。

“闭眼，憋气。”

淡淡的声音响起，小孩吸了一口气，把自己的眼睛紧紧的闭上。

那是一种滑溜溜的触感，带着一股香香的味道。男人掬了一把水，让手心里的乳液稀释，然后开始清洗小孩的脸蛋。

泡沫逐渐出现在皮肤上，越来越多，几乎盖满了。

觉得差不多之后，男人捧着水去给小孩冲泡沫。他用手把小孩额头和脸颊的泡沫洗去，在准备洗掉最后一点泡沫的时候，男人突然看见小孩睁开了双眼。

那双水蓝色的瞳孔一眨不眨的看着他，下巴上残留的泡沫把他的小脸衬得格外好笑。

“呼……”

遮掩了一下笑意，男人把浸了热水的毛巾往小孩脸上一糊，让他自己擦干净。

“出来吃饭。”

依旧是淡淡的语气，但是小孩觉得对方似乎比第一次见的时候，柔和了许多。

柔和的灯光，舒适的衣服，可口的饭菜。这让小孩突然想起消失了很久的父母。

他咬了一口面包，抬眼看向那个男人。细碎的黑发散落在额角，冷峻的线条勾勒出他的脸庞。外袍下，是瘦的有些吓人的腰身。

杰克靠着椅子，一手扶着眼镜，一手拿着一本薄薄的书，冰蓝色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着沁人的寒意。

“先生？”

“说。”

“您不吃吗？”

“不需要。”

“……”

小孩犹豫了一下，鼓起勇气叉了一块土豆，伸向对方。

“先生，不吃饭会肚子饿的。”

杰克挑了一下眉，用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。

“用我施舍给你的东西，来向我讨好？”

“先生？”

“呵……”

杰克笑了笑，带着书去了马车的隔间。

被一个人留在餐桌上的小孩举着他那只叉了一块土豆的叉子，呆呆的看着被关上的门。

“……”他看了一眼那块土豆，默默把它塞进嘴里。

抿起嘴巴，小孩快速眨了眨眼睛………………

TBC